江西一精神病人中枪身亡家属质疑 警方称开枪示警子弹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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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聞社】江西省九江縣新合鎮中心小學43歲教師鄔乃從,2017年1月3日因間歇性精神病復發,家人強行送他就醫無果後求助警方,惟警方到場竟連開兩槍,致鄔乃從中彈身亡。江西省檢察院調查指,鄔乃從中槍是由於民警鳴槍示警時,子彈打中地面磚頭反彈誤傷所致;此外,现场调查员表示,执法记录仪记录了邬乃从当时和民警有明显的刀叉(邬乃从砍树的弯刀和警察的防暴钢叉)对抗的声音。鄔乃從家屬無法接受官方說法,目前當地檢察院已對民警開槍一案立案調查。

邬乃从是一个有着多年精神病史的人,凭空闻语,敏感多疑。邬乃从在当地精神病医院治疗了很多年,长期吃药。病历记载,他经常失眠、发呆、凭空闻语、敏感多疑,属于慢性疾病,未见明显的各种妄想和病理信念,注意力欠集中,智能、记忆力检查未见明显异常,表情淡漠,自笑,情感反应不协调,意志活动减退,生活懒散,自知力丧失。

“他经常说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讲他坏话。”费伦菊称,“但除了看上去精神有问题,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不会去乱打骂人,连只小鸡也不敢杀。”

费伦菊是邬乃从的第二任老婆,两人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邬乃从的第一任老婆在怀孕两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大人小孩都没有保住。“那个事情当时对他刺激很大,也就是那时候起,他开始精神失常,变得非常孤僻。”邬乃从的堂哥邬乃洪称。

邬乃从的家人强调,他是间歇性的精神病,发作的时候就做一些固执的事情,但是发作的频率并不高,多年偶尔几次发病。“他没有发作的时候,人很好,教了几十年的书,现在的工资每月有三四千元。”邬乃洪称。

新合镇中心小学校长徐教正于2015年9月调任该校校长,他证实,之后邬乃从就没再教课,“他有精神病史不能上课,万一出事怎么办?但工资还是有的”。

新年伊始,费伦菊发现丈夫有些不对劲,“要坏”,她心里捉摸着,恐怕他的精神病要复发。“费伦菊就让丈夫去医院治疗一下,但却遭到了邬乃从的抵触。“我说快过年了,就去医院再治一下,治好了好过年。”费伦菊回忆1月3日上午两人的对话,“邬乃从说家里有药,一直在吃,就不要去了”。

费伦菊奈何不了邬乃从,就把他的三个堂兄弟叫来帮忙,但兄弟们的劝说也没起作用,邬乃从称“我没病,不去”。三兄弟最后决定强行送邬乃从去精神病医院,但想了几个办法,都没控制住他,“我们都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他膀子很大,拧不动。”彼时,邬乃从从家里找出一把弯刀,去自家房东侧的鸡圈里砍树。这棵树从墙脚瓦堆片中长了出来,高三四米,直径十多厘米。

三兄弟拦下一名骑摩托车路过的村民,请求帮助一起将邬乃从送去医院,但该村民说“他力气大,我们弄不住的,最好打电话报警求助。”费伦菊称,邬乃从曾在2013年秋天精神病发作,当时也是辖区的新塘派出所民警帮忙把邬乃从送到了九江市第五人民医院(九江市精神病医院),于是家人打了110求助。

当日上午9点半左右,新塘派出所的四名警察开了一辆警车和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来到了邬乃从的家里,邬乃从仍在鸡圈砍树。“四名警察都穿着制服、戴着头盔,其中两名警察手持防暴盾牌和钢叉、警棍,一名警察带了枪,警察的肩膀上佩戴了执法记录仪。”多名当时在场的村民及邬乃从的家人对“北京时间”称。

警察走进鸡圈时,让紧随的村民和邬乃从家人不要靠近,当时邬乃从刚把树砍倒。“警察对他喊‘别动’,他说‘我是农民,我要劳动’。”当时在现场的邻居叶小洋和费伦菊称,“民警用一把钢叉叉住他的脖子,另一名警察掏出手枪对天上打了一枪。邬乃从说‘我又不是犯人,你们抓我干嘛’,他手里拿着刀向警察挥了一下。警察又开了一枪,邬乃从就倒在地上了,警察还用警棍打了邬乃从几下”。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邬乃从中了枪,以为警察是开枪吓唬他。”多名在场村民和邬乃从的家人表示,“我们开始还有疑问,说制服一个精神病干嘛要用枪啊,控制住送医院就可以了,上一次2013年也没见警察带枪。”

费伦菊称,警察在现场制服邬乃从后,用手铐把他拷了起来,随后带上了他们开来的桑塔纳轿车,两名警察夹着邬乃从坐在后排,费伦菊坐在副驾驶座,跟着警车一起离开了村庄。

坐在车上,费伦菊并不知道邬乃从中枪了,这一枪甚至要了他的命。费伦菊回忆,市第五人民医院在村子东边,但是警车径直朝西往派出所方向开去。

“十来分钟,就到了派出所,警察说要开什么证明。”费伦菊称,“邬乃从坐在车上满头大汗,说脚很疼,一路上没有一个警察说邬乃从受了伤,更没有说过他中了枪,也没看到他身上出血,他自己也没说受伤,我一点都不知道。”

“从派出所掉头去医院的路上,警察打了120急救,行驶到狮子镇时和急救车会车,警察把邬乃从转到救护车上,还插上了氧气,打上了吊瓶,他脸色苍白。”费伦菊回忆,“救护车直接把我们拉到了县人民医院,没有去第五医院。”

到了县医院之后,医院表示治不了,又转到了九江市人民医院。费伦菊被要求先回家,后来又被接回到医院。“当日下午1点左右,医生说要我签字,说邬乃从受了伤,要开刀。”

费伦菊说,“医生说从大腿的肌肉里取出了一颗子弹,子弹是从肚脐眼旁边打进去的”,医生拿着子弹头给家属看时,费伦菊才知道丈夫中弹了。费伦菊称,他们问医生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医生说‘这个不好说’,“当时我们拿手机对着子弹头拍照时,被警察阻止了。”

做完手术后,医生将邬乃从穿的内衣交给费伦菊,上面一滩血迹,内衣上面贴着肚挤眼旁边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子弹穿透的小洞。“后来警察把邬乃从从市人民医院转到了公安监管医院,让家属回家。”费伦菊说。

次日(2017年1月4日)下午,费伦菊接到邬乃从所在学校校长的电话后,赶到医院。下午6点50分左右,医生向家属宣布“邬乃从已经死亡”。“我们一家人当时都崩溃了,好好的人怎么就中枪了,怎么就死了,我们怎么都搞不明白。”费伦菊流着眼泪说。

事发多日之后,警方并未对家属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1月16日下午5点左右,江西省检察院以及省公安厅的十多名相关调查人员来到邬乃从家里,称“省里的弹道专家前来现场调查”。

记者在调查现场看到,调查人员拿着手电筒、工具箱等,走进了邬乃从中弹的鸡圈里。一名现场调查员称:“当时开了两枪,一枪朝天打的,但子弹头没有找到,第二枪的子弹头打进了邬乃从的大腿内,但当事人新塘派出所的民警称第二枪是打在地面的砖头上,然后反弹误伤了邬乃从。”

两名警察在事发当日出警的警察,在鸡圈里向调查人员模拟还原了当时开枪的情景,并向调查人员详细说明了当时开枪的全过程。当事民警指着地上一块碎石头称,当时就是打在这个位置,子弹反弹误伤了邬乃从。

一名省检察院的调查人员在现场对家属称:“打进邬乃从身上的子弹头我带过来了,执法记录仪我都看了,邬乃从当时和民警有明显的刀叉(邬乃从砍树的弯刀和警察的防暴钢叉)对抗的声音,但是一切都要等待调查结果出来。”

家属质疑开枪过程,以及为何没把人直接送市第五医院治疗精神疾病而直接送到派出所,为何做完手术才告知家属中弹情况,现场有关调查人员均表示“现在下不了任何结论,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真相”。

1月20日,新合镇中心小学校长徐教正证实,邬乃从中弹当天,九江县主要领导,以及政法委、检察院、公安局等有关部门在一起进行了相关通报。

徐教正称通报介绍,邬乃从1月3日在家精神病复发,家属想送他去医院治疗。邬乃从当时拿了刀在自家屋旁砍树,家属靠不了身,在村民建议下,报警求助。

“警察来了,就叫他(邬乃从)把刀放下,他没放,警察就朝天开枪,鸣枪示警。第二枪就打到地上,地上有一块砖头,子弹就弹起来打到了他身上,他中弹后,警察控制了他。发现他受伤后,就送到医院急诊做手术。”徐教正称有关部门在通报会上这样介绍,“整个过程都有执法记录仪记录”。

“做完手术,家属看到了子弹,医生说邬乃从生命体征一切都很正常。邬乃从随后被转到了公安监管的病房,一般人进不去,那里有专人监控。”徐教正称,“第二天(1月4日)下午,邬乃从病情恶化,没抢救过来。”

徐教正转述医院专家的话称,医院判断邬乃从的死因是腹腔大出血,并称子弹打到了肚子。因为病人很胖,肚子上脂肪很厚,子弹没有进入腹腔,是在肌肉中间。

“人死了,到底是开枪的原因,还是医院的手术原因,还是监护的原因,还是个人的原因,都搞不清楚,按照程序进行尸检,找权威机构鉴定,最后查清死因,查清责任。最后家属也同意了。” 徐教正说。

根据警察使用器械和武器条例,警察只有在遭遇规定的“暴力犯罪行为的紧急情形”之下,经警告无效,方可使用武器。家属费解的是,很显然,精神病人邬乃从并未实施“暴力犯罪行为”,为何警察会开枪?

1月20日,九江县委宣传部相关人员对“北京时间”称,此事已向江西省有关部门汇报,当地检察院已经立案调查,但是等待尸检报告以及调查结果还需要一个过程,目前不方便过多回应。

北京时间/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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