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谈判达成第一阶段协议？中美说法有很大差距

【博闻社】美国总统特朗普星期五说，美中达成了一个“实质性第一阶段协议。”但中美之间新一轮的谈判成果，要落实在正式的文件中还需要相当的时间，这也让外界对双方究竟能否达成书面协议存有相当大的疑问。另一方面，市场的强劲反弹表明，贸易战已经令全球增长前景愈加暗淡，持续的关税和报复也在拖累两大经济体的增长。

在为期两天的美中高层级贸易谈判结束后，特朗普总统星期五下午在白宫对记者说：“我们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协议，但还要以书面形式完成。这或许需要3周、4周或5周时间。”

特朗普说， 他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下个月或许能在智利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峰会期间签署第一阶段的协议。

特朗普直到近日还在强调，和中国的贸易协议必须是个大协议，否则将不会有协议。他也曾表示不会接受一个部分协议。

当被问到为何又愿意接受这个不全面的“实质性第一阶段协议”，特朗普说：“我认为分段和分期做的确更好。”

这个“第一阶段的协议”包括中国同意购买400到500亿美元的美国农产品，此外还包括双方在知识产权、金融市场开放和货币等方面取得的进展。

中方贸易谈判牵头人、副总理刘鹤和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财长姆努钦也参加了白宫的会谈。姆努钦宣布取消原定10月25日开始对价值2千5百亿美元中国输美产品加征的5%关税。但计划在12月15日生效的对剩余所有中国输美产品征收的15%的关税并未取消。莱特希泽表示将视第一阶段协议的进展再做决定。最后一批拟征关税的产品中主要是最终消费品，包括智能手机等产品。对这些产品征收关税，将对消费者造成最直接的影响。

特朗普总统说，现在非常接近结束贸易战。自特朗普18个多月前开始以关税惩罚中国的不当贸易行为起，两国间的关税战扰乱了金融市场，拖累了全球经济的增长。

特朗普周五在推特中写道：这次中国协议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我们不需要经过冗长、政治复杂的国会批准过程。等协议完全谈好了，我就代表我们国家签了，又快又干净！

受协议前景鼓舞，美国股指大幅走高。商界也对双方关系缓和表示欢迎。

但是，中方的反应却很谨慎，官方媒体新华社的报道说：“双方在两国元首重要共识指导下，就共同关心的经贸问题进行了坦诚、高效、建设性的讨论。双方在农业、知识产权保护、汇率、金融服务、扩大贸易合作、技术转让、争端解决等领域取得实质性进展。”

新华社的报道并没有提到双方达成协议，或分段协议。该报道只是说：“双方讨论了后续磋商安排，同意共同朝最终达成协议的方向努力。”

外界对中美本次谈判的实际成果，不少持谨慎观望态度

分析和观察人士很快注意到双方对这次谈判结果的表述存在的差异。

《金融时报》在北京的记者汤姆·米彻尔（Tom Mitchell）报道认为，中国在与美国的贸易休兵中几乎没有让步。

“双方还需要走很长的路才能最后就更加敏感有争议的议题达成一致意见，这些议题包括中国政府对战略性行业和国营企业的支持，而协议也是特朗普希望在开始2020年争取连任竞选之前双方能达成的。”

美国《纽约时报》报道说，美国的“经济痛楚似乎软化了特朗普的斗志”。

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发表评论文章认为，中美之间的原则性协议，“是一个令人鼓舞的信号，但是口头协议只是第一步。如果贸易战不能最后结束，明年将大大增加美国、欧洲、日本和其他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衰退的风险。这也可能严重影响中国近期的经济增长前景。”

澳大利亚现任总理斯科特·莫里森也认为，中美之间的初步协议“多多少少算是个突破”。

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中国商务和政治经济项目主任甘思德（Scott Kennedy）发推文提出疑问。他写道：“新华报道说双方谈判取得‘实质性进展’，但没有说达成协议。如果双方不认为有协议，那就是没有协议。”

甘思德对媒体就美中贸易谈判作评时，称这是个“隐形协议”，甚至称不上是个“皮包骨协议”。他对彭博社说：“看样子美方是想找个办法避免今后两个月增收关税并安抚金融市场。所以它愿意接受仅就一些涵盖狭窄的问题有个口头协议而走出这么一步。”

特朗普总统星期五对记者们说：“没有什么比我们和中国在做的事更大了。”

在一些经济学者们看来，特朗普谈到的协议内容从广度上远不及他曾一度所展望的，甚至不及5月份在几乎谈成却破局时桌面上所能看到的内容。

康奈尔大学教授、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国项目负责人艾斯瓦尔·普拉萨德对彭博社说，这个协议无助于从根源上解决任何导致两国经贸摩擦的主要问题。

批评者指出，第一阶段协议中没有涉及美方一致强调的中国产业政策和政府补贴等问题。在本轮谈判前夕，彭博社报道援引近期前去北京和中方谈判的官员从中国官员处得知，中方在本轮谈判中将不会把上述问题作为谈判内容。报道说，如果中方要求将这些问题从谈判桌上撤除，就意味着谈判的范围变小。

此外，其中有关知识产权部分包括什么具体的内容尚不得知。

关于货币方面的的协议内容，实际上是在今年年初时双方谈的最具体的一个议题。有关报道援引熟悉货币谈判者所言，货币谈判主要是敦促中国承诺坚持由市场决定汇率。姆努钦曾经说过，在货币谈判中取得进展。但到5月谈判陷入僵局后也被搁置。

中方同意购买价值400亿到500亿美元美国农产品。这可以算做特朗普在此次谈判中的最大胜利。

但这个还停留在口头的协议中，也没有特朗普政府的贸易官员曾一再强调的协议执行机制，以确保北京不会食言。

当然，特朗普的关税中，除了原定于10月15日生效的对价值2千6百亿美元已征收25%关税的中国输美产品加征5%关税喊停之外，12月15日对剩余多为最终消费产品，如手机、笔记本电脑等等从中国进口的产品征收15%关税的计划并没有取消。它仍是美方的一个谈判筹码。

美方已经开征关税的价值3千6百亿美元中国输美产品，其关税仍将维持。

这些关税对经济增速放缓的中国尽管没到致命程度，但仍会造成不便和不利。已经开征的关税已经对全球供应链形成干扰。

但关税的负面作用同样影响到美国经济增长前景。最后一笔关税如果征收，无疑会对在假日购物季的美国消费者造成直接影响。这对明年竞选连任的特朗普并不是好消息。

市场更担心的是，贸易战旷日持久，或会加深美国经济增长降速，近期虽然美国经济仍然表现强劲，尤其是美国消费者表现出很强的韧性，同时就业市场数据也令人鼓舞。但是，另一些数据则令市场隐约感到寒意，特别是特朗普就任总统时曾誓言重振的美国制造业没有振作的迹象。工业产出数字加深了市场对衰退的恐惧。

新近发布的一个调查显示，许多经济分析人士警告美国经济已经显现出令人担忧的讯号。全国商业经济协会星期一发布的这份调查报告说，衰退的风险正在加大，而特朗普政府发起的贸易战是经济面对的主要威胁。

该报告还显示，85%的受访者调降了对增长的预期。美中恢复贸易谈判之际，担忧日重的美国商界也降低了国内投资的意愿。

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贸易专家威廉·莱因施（William Reinsch）对美国之音说：“我们的经济也在放缓。贸易战会加速放缓，因为它为全球经济带来不稳定。当投资者感到不确定时，他们会坐在钱堆上，不会做出（投资）决定。这正是现在发生的事。它会令情况变得更糟。”

美国企业研究所的亚洲经济项目负责人史剑道（Derek Scissors）周五对CNBC说，此次谈判结果是有必要的，也算是成功的，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第一步，关税还会加上去，中方也会有进一步报复行动。

但是，尽管特朗普表示，美中贸易协议将分两到三个阶段，史剑道则认为第一阶段结束后就不大会有进展了。他说，特朗普将面临民主党竞选对手在贸易政策上的挑战，同时，国会和中国在许多问题上有争议，这些都不会令特朗普政府有推进贸易政策的意愿。

史剑道说，虽然特朗普把贸易协议讲得很大，说有一期二期，还上升到世界和平，但事实上在大选年中贸易议题对任何一方都是个不好操控的议题。因此，史剑道认为美中贸易问题目前也就谈到此而已，选前不会有更多的进展。

美国之音／BBC